【专访】“寻萤者”付新华: 总有一天让城市里也能看见满天萤火虫

“我的爸爸是个萤火虫专家,他答应我下次去野外寻萤时也带我一起去,太棒了!一个周末的傍晚,我们来到一个离城市很远的大山里,鸟儿在山林里蹿来蹿去,风儿在秧苗上跳舞。‘爸爸,这里好美啊!’”

“我们采集一些回去饲养和观察吧,空中的大多是雄虫,草丛中大多数是雌虫。在稻田里可以看到幼虫,看,这有一只,用吸管吸住它,再放进瓶子里就可以了。”……

在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童书馆的新书发布会上,付新华和9岁的儿子付煜恒一起在台上朗诵了自己刚刚出版的绘本《水中的光亮》中的片段。《水中的光亮》是一本摄影绘本,摄影、插图、文字相配合,通过讲述孩子和爸爸一起寻找、饲养、放飞萤火虫的故事,介绍了萤火虫的一生。故事的主人公其实就是作者和自己的儿子,付煜恒,“煜”是闪光的意思,闪光是短暂的,所以加上一个“恒”字,意思就是“恒久地闪光”。

付新华在这里的身份是科普作者,而他的正式职业是华中农业大学植物科技学院的副教授。2000年在大学校园里,他第一次见到萤火虫,就此对这种会发光的美丽生物产生了强烈的好奇,由好奇开始研究,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他成为了中国第一个研究萤火虫的博士,走遍了大半个中国进行野外调研,发现并命名了“武汉萤”、“雷氏萤”、“中国萤”等新萤种。

付新华工作照

在野外考察的过程中,他发现萤火虫在急剧地消失,一年前上千只萤火虫集体闪烁的山中,一年后一只也看不到了。光污染、河流和土壤的污染、过度砍伐森林或过度景观开发导致萤火虫栖息地的破坏,萤火虫的种群越来越少,很多种群甚至还没有被发现就已经灭绝了。经过调查,他发现有95%的城市孩子是没有见过萤火虫的,几乎99%以上的农民都认为萤火虫是害虫,大多数人无所谓于萤火虫的消失。他觉得自己不能只在学校里做一个清高的研究者,“我应该去做点什么,我应该去呼吁公众把萤火虫留下来,给我们孩子留下这么美丽的萤火虫”。

他开始做萤火虫的保护工作和科普工作,尤其使他关注的是今年来愈演愈烈的“萤火虫主题公园”、“萤火虫放飞”活动,经过调查,他发现那些声称人工养殖的萤火虫全部来自于野外捕捉。那些买来的萤火虫在路上经过几天的颠簸平均死亡率为22.52%,剩下的无法适应新的环境也会很快死亡,萤火虫成虫的寿命只有7天左右,在这一期间遭到大规模捕捉,很可能影响其求偶和繁殖,对这一地区的萤火虫种群带来的是毁灭性的伤害。

城里人对观赏浪漫的萤火虫的渴望,却导致了萤火虫的大量灭亡。付新华觉得除了呼吁公众拒绝这类商业行为外,最根本的解决办法还是建立萤火虫的栖息地,让萤火虫重新回到人们身边。2015年,他与湖北咸宁政府合作,建立了22平方公里的大耒山萤火虫保育园,园区培育和保护了五十万只萤火虫,在夜晚形成了一片发光的萤海。他希望在这个模式成熟之后,能把这个模式推向全国更多地方,甚至在城市建立起萤火虫的保护区。今年38岁的他大概还要用一生的时间来实现他的理想,目前他成立的国内第一家萤火虫公益保护组织“守望萤火虫研究中心”有十几人的团队,他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够和他一起努力。

为了把萤火虫的身影留下来,他买来单反练了很多年的摄影,他也喜欢文学,他很开心利用他的兴趣爱好,把他拍的照片、写下的文字做成书本,让更多的人是尤其孩子看到。通过他的书来“激发孩子们科学创新、科学探索,环保的意识,通过认识萤火虫,让孩子们爱上萤火虫,爱上闪闪发光的小虫子”。

付新华拍摄的萤火虫

界面文化对付新华的专访

最美的是在草丛中像泡进光海里的感觉

界面文化:你是怎样对萤火虫产生兴趣并且开始研究它们的呢?

付新华:我的小时候没有见过萤火虫。是在2000年来上大学之后,有一天晚上在回寝室的路上,看到草丛里面有发光的亮点,就用手去掏,掏着掏着掏出一条发光的虫子,就很害怕,一下子把它扔得很远。之后就不甘心嘛,就去寝室拿了镊子、培养皿,把它夹到里面,一碰它就发光,过一会儿就灭掉,一会儿又发光,过一会儿又灭掉,这个行为让我觉得很有意思,就好像在跟我对话一样。我就很好奇,它为什么会这样发光?它发光的作用是什么?后来我就做了很多现在看来很幼稚的实验,第二天就去问老师这是什么,老师说可能是萤火虫的幼虫。后来我在探索萤火虫发光的作用的时候越来越着迷,就跟老师说想把萤火虫作为自己研究的材料,老师也同意了,然后就从硕士、博士一直研究到现在,就是很偶然的一次邂逅。

界面文化:你是中国研究萤火虫的第一人,之前为什么没有人研究过萤火虫呢?刚刚开始研究的时候身边的人有没有不理解?

付新华:之前没有人研究萤火虫是因为它属于中性的昆虫,既不是害虫也不是益虫,在昆虫的研究里面它很难拿到资助,没人资助就没人做。刚开始研究的时候我的老师还蛮鼓励。其他的老师觉得这有用吗,跟农业的害虫的防治没什么大的关系嘛。到了我毕业留校之后压力就非常大了,因为很难拿到科研资助,在我所在的学校它是小众、冷门,不是主战场,主战场就是农业害虫防治,杀虫、增产嘛,很多的同事、老师、校领导说你这个做不大,拿不到经费,能不能做点害虫防治之类的东西,包括现在还有人这么说。我是觉得认准这个东西就一直做下去,我喜欢这个东西,而且我认为它既可以作为环境保护的题材,也很有意思、很美丽,综合来讲我还是坚持自己的路,做一个事情要把它做透,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好。

界面文化:去寻萤的时候通常都是一个人夜晚在野外大山里吗?那些时候会是什么感觉呢?

付新华:我是觉得孤独会多一点。恐惧多多少少也会有点,但是其实在野外是做了比较好的防备的,没有太大问题,偶尔窸窸窣窣的声音,会觉得哎这是什么,当然也会恐惧。但是孤独还是多一点,还是觉得事业的初期,这个事情虽然现在很多人在关心,但还是觉得自己的才能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因为有的时候你想做一件事情,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必须有很多配合,很多资源的整合,这个有些时候还是觉得不够。我有些时候还是觉得无助,孤独,尤其是夜晚一个人的时候这种情绪就上来了,会放大。

界面文化:寻萤过程中有很多美丽的事也会遇到很多危险吧?能讲一讲印象中最美的和最危险的事吗?

付新华:最美丽的事情肯定就是见到非常美的大片萤火虫的时候,比如我们在大耒山,就看到非常非常多的萤火虫,感觉萤火虫在你身边环绕,就是萤海,特别壮观,我在草丛里面就像泡在光海里面的感觉,特别棒,这是我觉得最美的时候。

在野外一般毒蛇是最常见的,但是我一直防护得比较好,还没有被毒蛇咬过。最危险的是我前两天差点淹死。前两天在湖北九宫山考察的时候,下到一个谷底去勘察地形,失足从一个石头上掉到一个深潭里去了,深潭有两三米深,我不是很会游泳,差点淹死在里面,多亏同行的人把我救上来。当时上来就想,不会死在这儿吧。当时特别惊险,这个让我惊悸了好几天。

所谓的萤火虫公园是暴利

界面文化:在古诗词中萤火虫是常出现的意象,在现代却很少能见到萤火虫了,萤火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呢?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萤火虫在消失这个问题的?

付新华:我印象当中我2000年开始研究的时候,学校里萤火虫还是蛮多的,但是从2005、2006年开始,数量就下降得非常快了。我去峨眉山,2005、2006年的时候还有很多,但2007、2008年就急剧下降了,可能整个中国做地产的就那个时候开始加速,城镇化建设加速的时候萤火虫数量就开始急剧下降。我大概从2008年左右印象就特别深刻了,2007年看到大片的萤火虫,2008年再去同一个地方就一只也没有了,那个时候和2000年相比差距就很大,8年的时间萤火虫就大量消失了。

界面文化:萤火虫活体买卖这件事情你是怎样开始关注到的?这件事情背后的商业链条是什么样的呢?

付新华:大概2009到2010年的样子,因为在我的呼吁下,公众开始慢慢地了解萤火虫,就有一些人去打一些歪脑筋,抓萤火虫去卖,卖给情侣作为求爱的礼物。然后很多报纸就会宣传,某某大学毕业生饲养萤火虫创业,就这么来报道,然后据我们调查都是假的。从这个事情就越演越烈,一直到去年到达了顶点,26座城市举办过萤火虫主题公园,去抓萤火虫然后在城市里放飞。

我们这三年连续地做萤火虫活体买卖调查报告,都在网上发布,今年是做得最扎实的一年。通过淘宝的小批量买卖收集样本、实地考察甚至生物学的验证,我们就把这个链条全部揭露了。现在这个链条是这样子的,农民在虫贩子的鼓励之下在自己家的水田、自留地、山里去抓萤火虫,以5毛钱或者8毛钱的价格卖给虫贩子,七夕的时候比较俏,是一块钱一只。所有淘宝的卖家都会跟虫贩子打交道,淘宝的卖家接单,把这个单转给虫贩子,虫贩子根据收货的地址发货,然后小批量的是5块钱一只,比如说50至100只,如果说上千只上万只,批发价是一块五毛钱一只,会很廉价,亲自给你配送过去,送给所谓的萤火虫公园。然后萤火虫公园就这样子每个星期几万只购买,很便宜嘛,一万只才一万五,最高两块钱一只,一万只才两万块钱,对于景区来讲这不算什么。然后在公园里面拉个网子往外面一放,门票30块钱到50块钱一张,如果能来一万人的话,这就是50万的收入,扣除掉各种宣传、维护、买虫子的成本一共才10万块钱,他净赚40万,这个是暴利。所以说去年很多景区里都买。

某萤火虫公园现场

界面文化:参与萤火虫买卖的人知道自己这样做给萤火虫带来的后果吗?

付新华:虫贩子是知道的,因为网络上的舆论都对他们不利,就说他们违反道德违反生态,他们也是很小心。而且像在赣州宁都县,他们的政府也在打击抓萤火虫的,因为这已经对县里的知名度造成很大的损害了,一提赣州——“萤火虫之墓”,所以说他们也得打击。虫贩子就隐藏得的比较深。农民无所谓,他们觉得我就抓个虫子,跟我在稻田里抓个鱼、抓个虾、抓个泥鳅没有区别,这不是保护动物,就无所谓。但是我们城市人觉得这个太残忍了,这么美好的东西抓过来就死,越抓越少,它的后代也没留下来,很残忍的。农民他只要有钱赚无所谓的,还是经济发展水平不一样,意识也不一样。

界面文化:有没有采取具体的措施来减少这种商业买卖行为呢?

付新华:做了这么多年反对买卖萤火虫的呼吁,我们现在觉得其实淘宝只是一个平台,你去打淘宝其实没大有用,我们甚至前年还做了一些快递的工作,圆通、申通、顺丰都在官网上承诺不再收寄活体萤火虫,但是过了一年之后又没所谓了。

真正问题的根源在什么地方呢?就是民众,尤其城市的民众,迫切地想看到很美的萤火虫,需求是非常巨大的,但是没人能提供,这种产品和服务造成了很大的错位。假如像我这种人和机构很多,我们分分钟在北京、上海啊周边地方建成萤火虫的保护地或栖息地,每年可以带领公众来看萤火虫,我相信这种所谓的萤火虫公园肯定就消失了。大家都知道我去这里看只有几只萤火虫,而且很快就死掉了,他就不会去那儿看了嘛,宁肯多花点儿钱给孩子一种很好的教育,灌输环境保护的意识、关爱萤火虫的意识,去看自由地飞来飞去的大片的萤火虫。就是因为这种需求和提供服务的巨大的脱节,才导致了有些不良的商人和虫贩子趁虚而入。

我们是觉得在呼吁的同时我们也要加快脚步,做好的模式出来,比如说我们建立了大耒山的萤火虫保护地,我们现在在打造模式,希望能在全国复制,能提供比较好的产品和服务,让公众可以欣赏到美丽的萤火虫,同时对萤火虫也没有太大的损害。从保护生物学来讲,对于某一个物种的保护,最根本的就在于保护它的栖息地,像保护老虎、保护熊猫一样,肯定要把那个山保护起来嘛。所以我们采取了很多措施,第一是建立保护地,第二是做很多科普的工作,比如说我们《水中的光亮》这本书,就是讲水生的萤火虫的一生,希望孩子们能了解科普的知识,爱上萤火虫,再跟随我们去看萤火虫,就能把孩子们变成保护的主力军。同时我们今年也跟果壳、中国国家地理、澎湃,发布一些淘宝买卖的报告,向媒体、公众呼吁,所谓的萤火虫饲养基地全是假的,全是抓的,很多公众现在也明白了。

界面文化:所以现在萤火虫活体买卖的现象有没有减少?

付新华:我们今年呼吁的力度还是蛮大的,把真相全都揭露了,看到这个现象有减少的话,去年举办萤火虫主题公园的是26座城市,今年是23座,略微有减少。具体数据忘了,好像北京没有了,上海也没有了,大城市还是观念比较先进。但是我不知道明年情况怎么样,明年我还是要继续进行监控,因为我们担心,虫贩子他只要有暴利的话,只要主题公园存在,虫贩子就不停地收萤火虫,如果说他在宁都、在赣州受到打击,他可能跑到其他地方去,江西、湖南,有很多山里面都有萤火虫,所以说明年我会继续监控这种行为看有没有减少。

界面文化:现在的人们都比较注重商业利益,建立萤火虫保护区的时候当地人会不会觉得,干嘛要投入这么大的成本去保护萤火虫?

付新华:我认为还是模式比较重要。大耒山那个地方原来非常穷,本地的村民就有脱贫致富的强烈的愿望,萤火虫是非常好的一个题材,城市人也很热衷于去看萤火虫。然后我跟他们讲,咱们首先把萤火虫和环境保护好,这样的话越来越多的城市里的人来咱们大耒山看萤火虫,咱们村民就有机会来赚钱,比如说你卖瓶水,帮别人做个饭,都是有钱赚的,进行这种所谓的环境教育。这种教育其实也是一点一点地渗透,他们还是很淳朴,也都纷纷支持这个模式。再加上我们在大耒山里为了保护水中的萤火虫而采取了一个新的模式,让村民来替我们种亮火虫大米,我们把土地流转了,村民按我们的方法、技术来种水稻,不打农药,不用化肥,不用除草剂,我们选的稻种是非转基因的常规的香稻,虽然产量下降了,一亩只能打出400斤大米,但是质量是非常好的,没有任何污染,水也特别干净,全是山泉水,种出来的大米价值就很高,可以卖到20到30块钱一斤,而且口感非常好。所以如果按照原来的模式既破坏了环境,又杀死了萤火虫,一亩田有时候连300块钱都赚不了,我们这个方式对他们来讲既保护了萤火虫,收入又得到了大幅的提升,何乐而不为呢?所以说我们采取了这么一个独特的社区发展和农业生产的新的模式,只要采取很巧妙的一些措施,能让环境、社区、农民共同受益,大家就都很支持这个事情。

界面文化:那对于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来说,尤其北方的城市,是不是必须跑到很远的萤火虫保护区才能看到萤火虫,会有一天他们在身边就可以看到萤火虫吗?

付新华:对于城市来讲,让萤火虫回归到城市,这不是不可能的,需要很多力量来支持,比如说城市管理方、公园、政府,我们一起来努力。因为在城市里面污染会更重一点,光污染啊、水污染啊,需要做很多努力,我们现在已经在跟武汉的东湖的高新开发区公园管理局的领导对接,他们对这个事情很感兴趣,希望能在武汉的一个公园里面做成这个事儿,我们现在在往前推进,一旦建成这么一个模式之后其实可以在全国复制,相较来讲这个复制比较简单,而且有很好的社会效应在里面。

界面文化:在北京哪里能看到萤火虫吗?

付新华:香山植物园,估计六月和七月会有,但也就几十只百来只吧。

萤火虫回来了,很多生物也回来了

界面文化:这本新书与你之前出的几本科普书和绘本比,有什么新的特点?

付新华:这本书带了非常强烈的感情在里面,它其实是通过我带着我的儿子去山里面寻找萤火虫,发现了水里的萤火虫,把它带回实验室进行饲养和观察,最后又把养出来的萤火虫重新放回大耒山,整体这么一个真实发生的故事,来进行创作的。在这里面跟其他绘本不一样的是,它完全是原创的摄影绘本,再加上这种感情的色彩作为延伸,创作了这本书。之前那个绘本就是纯科普,没有太多的人文感情在里面,这本书就有很多父子的浓浓的爱意贯穿到整本书里,带着孩子来观察你就会告诉他很多的知识和感情、对环境的爱心,这些都会体现在书里面,这是最大的一个特点。

界面文化:.这本书讲的是孩子和父亲一起观察萤火虫,你自己平时陪孩子多吗,会经常带孩子一起寻找萤火虫吗?

付新华:我自己平时陪伴孩子是蛮多的,我会经常带他出去寻萤,去科考,带他去深山里面,我们甚至一块去野炊,一块去钓鱼。我觉得父亲对孩子的独立成长非常重要,母亲更多的给的是一种生活上的关爱,而父亲更多给的是一种勇气和独立的人格,中国有句古话叫“子不教,父之过”,没有说“子不教,母之过”的,所以说父亲在孩子教育上应该有更多的时间和担当,这也是我希望能借助这本书,告诉我们的父母,尤其是孩子的父亲,一定要抽出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孩子,周末暂时放下一些自己的工作和应酬,带着孩子深入自然,通过自然、通过萤火虫把孩子和父亲的感情重新连结,这是我创作的一个初衷。

《水中的光亮》封面

界面文化:现在国外对萤火虫的研究和保护是什么样的情况,哪些国家比较重视萤火虫的研究和保护呢?

付新华:国外对萤火虫研究和保护是做得不错的,比如说美国、日本,他们研究萤火虫很多年,这两个国家是研究得最好的。在日本会更加注重保护,日本有一千多个萤火虫保护协会和组织,带领孩子们进行科普教育、自然教育,去赏萤、去饲养萤火虫,去清理溪流等等,政府也购买这些保护组织的一些服务,对孩子们进行环境教育,做得非常好。

界面文化:为什么日本这么重视萤火虫的保护,跟他们的文化有关系吗?

付新华:有关系,因为日本是岛国,经常发生火山地震,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就丧命了,他们会觉得萤火虫和樱花一样,最美的时间是最短暂的,也就是七天左右,所以在日本赏樱花和赏萤火虫是属于同等地位的,岛国人民是非常喜欢萤火虫的,很凄美,也符合岛国人民心理上的特点。

界面文化:在中国文化中萤火虫是什么样的含义呢?

付新华:中国文化中萤火虫也很多的,但是中国古诗里面对萤火虫的描述更加凄美,很孤寂。发生战乱,萤火虫在残羹瓦砾上飞来飞去,很荒凉孤寂的,当然它也有描述很美的一些景象。其实我们的萤火虫文化是非常多的,但是由于研究和保护做得比较臭,这些都没有得到很好的挖掘。

界面文化:现在在中国,关于萤火虫你希望实现的理想是什么?

付新华:我是希望能建立很多像大耒山这样的保护区,能更大限度、更大范围地保护萤火虫,其次我也非常希望城市里能重新让萤火虫回来,城市里的小朋友们不必跋山涉水跑很远的地方,在小区里面、走到公园里面,就可以看到满天的萤火虫,小孩子们躺在地上往空中看去,数萤火虫数星星,然后夜空是那么的璀璨,没有那么多光污染,没有那么多雾霾,这种感觉我觉得特别棒,这个就是我的理想。

界面文化:这已经不是关于萤火虫的理想,是关于整个生态环境的理想了吧?

付新华:没错,因为萤火虫它就代表了一个环境的指示生物,萤火虫回来了,很多生物也回来了,关键是我们的爱心也回来了。我是看到很多国外的城市里面有这种报道,我觉得特别羡慕,当我看到公众去马来西亚、泰国、台湾、日本去看萤火虫的时候,我心里不是滋味,我说中国人为什么跑那么远去看萤火虫,总有一天我在中国建很多萤火虫的栖息地,让我们的市民、孩子们不用跑那么远,就可以看到萤火虫,甚至家门口就能看到,多开心,这就是我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