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的学校才算一所好学校,何为理想的教育?

我们曾经就教育话题与不少卓越人士——从政策制定者到老师,从活动家到家长——进行讨论,包括但并不限于相关法律,政策,资金等方面,我们同时也畅想了各自梦想中最棒的教育系统的模样。我们将这些谈话汇总起来,供读者一观。

这次的话题有关评价一所学校:怎么样的学校才是一所良好的学校?谁来负责评价呢?

美国教育部长约翰·金(John King),向我们这样描述他理想中的学校:

一个理想的学校不需要富丽堂皇,但是需要干净整洁,墙壁涂色,地板擦亮,窗户干净明亮。大人们会视这种学校为学习的殿堂,是学生,老师,家长与社会成员交流的地方,所有社群中成员的努力极其重要,它们将会成就这个学校。学校的领导将亲自给学生上课,并且会花不少时间观察课堂,并对同事的工作提出清晰且可操作性强的反馈,以作出改进。

老师将制定学校的课程,目标是让所有的学生能够在高中、或者在大学,甚至在日后的职业生涯中有所成就。

他们同时也布置自己的学生做一些值得做的事情:阅读有意义的文学作品,解决深奥而有难度的数学问题,做出有原创性的社会研究,并且通过做实验的方式来教学生科学知识。课程表中的内容应该包括音乐,美术,舞蹈以及心理教育。在这个理想的学校,学生来自多元的文化背景,使用不同种语言,而且信仰不同的宗教。

来自富裕家庭的学生将和那些家境中等的学生共同学习。负责教授他们的老师也来自不同的文化背景,校方的权威人士将包括不同肤色的人。

除此之外,学校还将有一间诊所,一个社会工作者,一个心理医生,他们同时负责学生及家长的相关工作。一所理想的学校,是学生每天都会想来上学的学校,而他们的家长们需要参与到教学之中,并且对学校的管理充满信心;同时,家长们也自信于孩子的教育,为自己的孩子做榜样的同时,对学校作出力所能及的贡献。

 

尼科尔森·贝克(Nicholson Baker),畅销书《代理人:与一千个孩子一起上学》(Substitute: Going to School With a Thousand Kids)的作者:

当我年轻的时候,我很喜欢参加爱荷华州的基本技能测试(Test of Basic Skills),但那时候,这项测试只是一个普通的标准测试而已。但现在的孩子们都不喜欢这项测试,因为它需要强制参与,测试本身也往往是匆匆制定而成,孩子们对它们通常毫无兴趣。由于结果经常被滥用,大量的家长也对这些遍及全州的测试望而却步。

对我而言,关注本土、真实可信而且放松才是一项测试最为重要的品质。学校只需要确保所有四年级的学生能够正确表示自己的意思就行了。对此,学校或许应当提供一些有用的拼写小窍门——因为英语是一门拼音语言。人类的知识广博而美丽,想要面面俱到不大可能。在当代社会处处开花的文化现状下,学校需要以超越“基础”的方式对学生进行测试——因为我们只会记住那些我们想要知道的东西。

 

卡罗尔·布里斯(Carol Burris),公众教育网(Network for Public Education)的执行董事:

在我25年的教师生涯中,我从未有哪一天不觉得自己对学生或是我所在的社区负有责任。我们负责学生的人身安全、学业进展以及社会情感的成长。上面列出的几项,哪项是家长们尤其希望学校不要太在意的?那就是学生的成绩,然而我们的学校只会用成绩来衡量人。

当前,我们国家的教育被分数所困扰,人们希望用学生获得的分数来评判学校,这一方案不仅仅毫无实际价值,事实上,他们更会让公共教育系统分崩离析。十五年来,我们一直因此裹足不前,这一现状应当被改变。

学校最重要的功用是帮助所在社区成长。讽刺的是,随着学校的私有化和“责任制”日渐流行,学校本身却与社区渐行渐远。如果我们能够来到一所社区中的学校,并询问我们的社区他们究竟珍视什么,或许我们就可以知道学校真正的职责何在,并作出有关的工作。

像是芬兰这样的学术水平较高的国家就不会通过标准测试或是“义务测试”来评价学生或是学校。他们会更多考量学校的进步,教学环境的平等以及帮助少数族裔抹消机会鸿沟。我们应当向他们学习。

 

卡瑟琳娜·库辛柏瑞(Catherine Cushinberry),公立学校家长协会(Parents for Public Schools)的执行董事:

无论是由州政府主导或是由国家主导的标准测试,还有所谓“公众标准测试”的方案都不应该被实施。学生们各自学习的方式不同,要评价他们也需要用不同的方式:有些学生喜欢并擅长通过歌唱或是艺术的方式展现自己,但其他的学生或许喜欢创造或者建造某些作品来说明自己学会的东西。评价学生的测试应该由社区中的家庭,老师,领导和学生自身共同参与。一间学校或是一个地区的“标准”被制定之后,需要在3到5年之后重新对此进行考量。

我们所生活的社会是一个全球化的社会,我们需要有意识地去对自己所作的事情与其他事情进行比较:我们应当如何把事情在做得更加符合国家潮流的同时,与国际潮流接轨。我们通常使用各种指标在一州,一国或是全世界的范围内评定自己的教育,现在这种评价标准应该与社区中各个群体的想法所结合,因为他们的合作能更好地促进成功。

 

麦克瑞·霍恩,Clayton Christensen Institute的合作创始人:

学生们接受的教育中有很大一部分资金来自于纳税人的贡献。因此,纳税人也需要在公共教育体系中占有一定话语权。“学校全责”虽然有其道理,但是如果能让纳税人参与其中,事情会变得更不同。

当下的教育几乎是“肆意地”对学生们尚不能理解的教育历程进行涂画,我们真正需要的是让每个学生都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成长。在教育评价系统中,我们不应该为了方便统计,而让粗暴生硬的标准占据一切;能力才是一切。在一个以能力评价为核心的教育系统中,所有的评价都应该集中于学生学习的能力——除非掌握这项能力,否则他们难以继续前行——这也会让教育者和学生明白下一步他们要做什么,这是当前教育系统中的最大目标。

学校的评价不应该打断学生的学习节奏;事实上,我们需要尽力使用客观的评价标准,并引入多元的评价元素。学生在接受丰富的基础教育之后,需要用可行的方式来展示他们的所学,这才是有效的评价方式。

全国性的标准测试当然应当取消。我们会与各个教育系统合作,使用像是国家教育评估系统(National Assessment of Educational Progress)这样的综合性公众评估体系。学生在这种评价方式下不需要参与所有的考试,他们可以在基础的几项测试中得到一个大略的评估报告,此外还可以参加其他的小测试,为自己的评估增加更为具体的内容。

 

理查德·卡伦伯格(Richard Kahlenberg),世纪基金(The Century Foundation)高级职员:

命运多舛的“不抛弃每个孩子”计划(No Child Left Behind Act)的最终破产揭示了责任制的重要性。前美国教师联合会的主席阿尔伯特·尚克曾经这样评价上述计划:“这个计划中,几乎所有事情都由老师负责,但学生自己其实只需要得过且过。”这种状况导致了一个严峻的问题,学生们明确地知道如果他们在考试或是其他领域失败了,自己并不会遭到任何惩罚,但是他们的老师却会因为学生的失败而受到惩罚。尚克同样提到说,每个州的标准不同,这一计划也因此会对那些经常在各州之间搬家的家庭造成困扰。

一个更好的教育系统,将会让教育真正成为学生和老师双方的事情,它也会让学校的眼光不仅仅放在让学生做数学题或是拿到阅读高分之上。学校应该鼓励年轻的学子成为更加优秀健全,更加聪明的人:一个合格的学生应该拥有怜悯之心和热情,这些与识数通文同样重要。更重要的是,学校应该培养适应民主社会的公民,并让他们根植于越来越多元化的社会之中。

在职场上,能力不足未必是一个严重的问题,但不懂得与(来自不同背景的)人合作往往会导致一个雇员被开除。让学生意识到自己在学校,在社会中的责任,会让公共教育更有意义。

 

米歇尔·瑞(Michelle Rhee),StudentsFirst组织创始人,前华盛顿公立学校校长

未来的老师与学校有责任为孩子们创造一个能够彻底忽视他们背景的学校。这种学校有义务为各种各样的孩子们提供(他们应该得到的)高标准的教育,而评价这种教育的标准也需要健全而稳定,并有着极高的质量;这种情况下,每个学生的努力才能够得到公正的描述。学校、校长、老师以及家长需要共同合作,并确保孩子们能够在达成自己目标的过程中得到帮助,并尽力发挥他们的潜力。

 

兰迪·威林嘉顿(Randi Weingarten),美国教师联合会主席:

我们目前的学校能够让孩子们茁壮成长么?如果答案为是,那我们是如何达到的?如果没有,那为什么没有呢?我们需要做些什么以便走上一条更好的道路?

对于美国来说,没有什么标准能够完全适应全国各地不同的发展背景。我们习惯了了的数学/英文读写测试实际上的效果主要是关闭学校,开除老师,并让那些想追寻自己梦想的学生最终望而却步。

如果将眼光放在单纯的考试上,我认为标准测试应该是教育的组成部分,而非其目的。如果我们希望用标准测试中的数据来检验我们的教学进度,那么我们已经有了一个“黄金标准”——国家教育评估系统测试,这项测试在全国进行随机采样,并能为教育人士提供清晰的角度,描述目前我们所做的事情中的得失。

但是我们需要同时对学校和教育工作者负责,而非要求他们向我们负责。学校的责任在于,为学生提供所需的资源——每个学生都能得到所需要的书么?学校的建筑坚固安全么?学校的饮用水能令人放心么?如果他们家里有变故的话,能够得到其他援助么?音乐,美术,心理健康相关的内容能够在学生的教育中贯彻始终么?图书馆经常开放么?设施能够经常运用么?

如果我们在回答这些问题之时,答案不是斩钉截铁的“是”的话,我们又如何去评判那些一线的教育工作者呢?如果一个教育工作者在自己的工作过程中都得不到基础支持和创造一个良好教育环境的所需资源的话,我们又有何颜面去开除教师,或是决定某个教师的升迁呢?

(翻译:刘言蹊)